"一带一路建设应确保环境和生态问责"

张兢兢，马里兰大学法学院讲师

[本文的德语版首发于 Böll. Thema 04/20: Die Natur braucht Schutz, 2020年9月]

《生物多样性公约》（CBD）第十五次缔约方会议（COP 15）尽管延期，仍计划于2021年在中国昆明举行。此次大会的主题为“生态文明：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结合了中国雄心勃勃的国际发展计划“一带一路”倡议（BRI）的两个官方口号：生态文明与人类命运共同体。

2017年，中国政府发布《关于推进绿色“一带一路”建设的指导意见》，承诺要“分享生态文明理念，实现可持续发展”。随后，中国政府颁布了更多政策支持建设绿色、清洁的一带一路的计划。但同时，中国并没有放缓对有重大环境和生物多样性影响的海外项目投资和贷款的步伐。这其中的问题包括：中国生态与环境部在对外投资项目行政备案审核过程没有参与审批的实权；中国的《环境影响评价法》仅适用于中国境内的环境事务；此外，没有法律可以用来追究中国公司在境外的违法行为的责任。

从肯尼亚的标准轨道铁路到拟议的秘鲁亚马逊水道项目，再到津巴布韦的森瓜（Sengwa）燃煤电厂项目和蒙古的巴格诺尔（Baganuur）燃煤电厂，许多具有重大环境和生物影响的项目具有共同点：中国的银行和公司作为投资者或承包商参与其中。以下两个案例凸显了“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在基础设施和采掘业的对外投资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

一、加纳阿特瓦山脉森林

阿特瓦森林保护区成立于1926年，此后被列为全球重要生物多样性区（GSBA）和重要鸟类与生物多样性区（IBA）。阿特瓦森林不仅是当地和阿克拉居民的重要水源地，还拥有许多独特和稀有的物种，包括数种蝴蝶和濒危的青蛙。但是除了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外，它还有大量的黄金和铝土矿藏。

2018年，加纳政府与中国最大的国有企业之一中国电力建设集团的子公司中国水利水电建设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水电”）签署了20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换自然资源协议。根据协议，中水电将开发基础设施项目，包括道路、桥梁、医院、住房和农村电气化项目。加纳政府将以精炼铝土矿（铝或氧化铝）偿还这些费用。中水电于2019年12月开始建设前四个基础设施项目。 2020年7月，中水电与中国建设银行签署了加纳第二批六个基础设施项目的贷款协议。

与此同时，2020年7月，阿克拉高等法院受理了一个环境非政府组织A Rocha Ghana以及其他六个非政府组织和公民提起的诉讼。这些原告声称，政府批准在阿特瓦山脉森林中开采铝土矿，侵犯了公民享有清洁、健康的环境的权利以及为当代和后代的利益保护环境的权利。

二、几内亚东南部的西芒杜森林

加纳邻国几内亚拥有全球铝土矿储量的三分之二。2014年，全球最大的铝制造商中国山东魏桥集团在几内亚博克成立了SMB赢联盟（SMB）企业联合体。 2017年，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NDRC）与几内亚政府签署了《中几资源与贷款合作框架协议》，这是一项价值200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换资源计划。 SMB露天铝土矿场附近的社区不得不承受土地和生计损失，采矿道路建设不善，大量扬尘，水源短缺和地下水污染等问题。即使受影响社区不断投诉，SMB仍未改善其环境管理。

SMB最近赢得了一项140亿美元的招标，以开发位于几内亚东南部，世界最大的优质铁矿西芒杜铁矿的第1和第2区块。这是迄今为止几内亚最大的工业采矿项目，包括露天矿场，650公里的铁路和深海港口。 皮克迪峰森林 （西芒杜的最高点）位于矿区之中。这个生物多样性的热点为两类濒临灭绝的黑猩猩，四类濒危的猴子，数百种特有的哺乳动物，鸟类，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以及1,800多种独特的植物物种提供了栖息所。几内亚东南部的高地也被称为“西非水塔”。从西芒杜山顶的露天矿采掘约22.5亿吨铁矿石，将不可避免地破坏生态系统和自然栖息地，并损害当地社区。

《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会议主题“生态文明：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听起来前景无量，但是，如果中国不采取行动预防“一带一路”对跨境生态系统的不利影响，我们是否可以为地球上所有的生命建立一个大同世界，并实现与其他物种真正和谐相处的生态文明？